试论宫体文人对“七体”创作模式的新变

发布时间:2013-04-01 13:57:26
  摘要:七体是汉魏六朝大赋创作的一种重要体式,在宫体文学以前,这一创作已经形成一定的创作模式,萧纲从内容和行文结构上改写了这一传统模式,体现“新变”特征。
  
  关键词:七体;模式;新变
  
  七体是汉魏六朝大赋创作的一种重要体式。汉代枚乘的《七发》是其奠基之作,其后这一创作蔚为壮观,曹植《七启》序云:“昔枚乘作《七发》,傅毅作《七激》,张衡作《七辩》,崔�S作《七依》,辞各美丽,余有慕之焉。遂作《七启》,并命王粲作焉。”[1]傅玄《七谟》序云:“昔枚乘作《七发》,而属文之士若傅毅、刘广、崔�S、李尤、桓麟、崔琦、刘梁、桓彬之徒,承其流而作之者纷焉。《七激》、《七依》、《七说》、《七触》、《七举》、《七误》之篇,于通儒大才马季长、张平子亦引其源而广之。马作《七广》,张造《七辨》,或以恢大道而导幽滞,或以黜瑰侈而托讽咏,扬辉播烈,垂于后世者凡十有余篇。自大魏英贤迭作,有陈王《七启》,王氏《七释》,杨氏《七训》,刘氏《七华》,从父侍中《七诲》,并陵前而邈后,扬清风于儒林,亦数篇焉。”[2]除以上诸家外,《文心雕龙》还记左思作《七讽》,《文选》载张协作《七命》。《全晋文》载陆机作《七微》、湛方生作《七欢》,《北堂书钞》载陆机作《七羡》,《全宋文》载谢灵运作《七济》、颜延之作《七绎》、孔欣作《七诲》,《全梁文》载萧统作《七契》、萧纲作《七励》、萧子范作《七诱》、佚名《七召》等。据郭建勋《七体的形成发展及其文体特征》统计,唐前七体有47篇,到梁时已有近40篇。这些作品构成了七体这一文体的庞大体系,以致《文选》单独把七体作为一种文类。但在这个庞大的体系中,作品现多已散佚或仅存残篇,能见到的梁前的较完整篇章的只有傅毅、曹植、王璨、张协、陆机等的七篇作品。
  
  梁代以前的七体,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创作模式,洪迈《容斋随笔》:“枚乘作《七发》,创意造端,丽旨肤词,上薄骚些。盖文章领袖,故为可喜。其后继之者,如傅毅《七激》、张衡《七辩》、崔胭《七依》、马融《七广》、曹植《七启》、王架《七释》、张协《七命》之类,规仿太切,了无新意。傅玄又集之以为《七林》,使人读未终篇,往往弃诸几格。”[3]徐师曾亦云:“考《文选》所载,唯《七发》、《七启》、《七命》三篇,余皆略而弗录。由今观之,三篇辞旨宏丽,诚宜见采,其余递相摹拟,了无新意,是以读未终篇,而欠伸作焉,略之可也。”[4]王德华《唐前辞赋类型化特征与辞赋分体研究》指出:“唐前骚体和赋体具有类型化的特征,七体可以说是最具代表的一类”,她认为,从枚乘首创的七体到傅毅《七激》、张协《七命》等就已经形成了“六过一是”的表达模式以及讽谏功能,并且为后世不断模仿延续[5].郭建勋进一步指出,“后世‘七’体由《七发》通过‘问疾’告诫膏粱子弟,转变为通过‘招隐’劝告隐者入仕。”[6]
  
  梁代是一个文学繁盛的时代,萧氏父子及其文学集团也有七体的创作,萧统有《七契》、萧纲有《七励》、萧子范有《七诱》以及佚名的《七召》,这几篇七体很有可能是为了呼应萧衍于天监十四年所下的《求贤诏》而作,它们在主题上显然延续了传统七体“招隐”的创作模式。但是,把萧纲的《七励》与萧统、萧子范以及梁代以前的七体进行比较,却发现萧纲的作品对七体的传统模式有所改写和新变,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一、内容模式的改变
  
  萧纲宫体文学之前的七体创作,内容上形成了一定的创作模式,各大作品的内容如下。
  
  枚乘《七发》:音乐--饮食--车马--游览--游猎--观涛--至理。
  
  傅毅《七激》:音乐--饮食--车马--游猎--游宴--治世(疑有脱落)。
  
  曹植《七启》:饮食--容饰--游猎--宫馆--声色--妙才--圣治。
  
  张协《七命》:音乐--宫馆--游猎--宝剑--骏马--饮食--圣治。
  
  陆机《七微》:饮食--宫馆--声色--功业--圣治(疑有脱落)。
  
  萧统《七契》:游宴--饮食--骏马--容饰--声色--游猎--圣治。
  
  萧子范《七诱》:宝剑--饮食--声色--功名--骏马--宫馆--圣治。
  
  从内容结构上看,各七体虽然在顺序上有所不同,但内容题材基本固定,从游宴、饮食、音乐或声色、容饰/宝剑、宫馆、游猎/车马、功名、圣治等方面进行铺排描写。萧统《七契》、萧子范《七诱》遵循了七体的传统题材内容,但在传统的七事中,骏马与游猎是不同时出现的,游猎往往包括对骏马的描写。萧统却把两件事同时放在一篇之中,显然在内容上有重复之嫌。
  
  萧纲《七励》在内容上大部分延续了传统七体的套路,但又有所不同,《七励》的内容结构是:宫馆--服饰--饮食--声色--经籍--功名--圣治,他在内容上没有“游猎/骏马”这一内容的描写,增加了其它作品没有的“经籍”一事对外臣进行劝说、诱惑。并且在“六过一是”中的结构中,萧纲也作了一些改动,虽然外臣“颇悦带经”,仍以“负薪多疾,未甘斯说”而推脱不出,但他因“经籍”一事而“色动清颜,顿解高意”,显然已经改变了萧纲之前七体中六件事皆被否定的表达套路,对此一事已经有了肯定的趋向,变为“五过二是”的模式。而他对“经籍”的肯定正与梁代推崇儒教、广求藏书的实际相联系,这正体现了萧纲“寓目写心,因事而作”的创作主张。
  
  二、行文模式的新变
  
  传统七体的创作在行文结构上也有一定的模式,如“音乐”的创作,基本沿袭枚乘:《七发》的套路:“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湍流溯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感也,朝则鹂黄<干鸟><旦鸟>鸣焉,暮则羁雌迷鸟宿焉。独鹄晨号乎其上,鸡哀鸣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使师尝操畅,伯子牙为之歌……”由梧桐生长在万仞高峰、百鸟栖息祥集起,历霜经夏,含蕴天地之精气生长,后得匠石运斤,终成妙音,于琴师或佳人之口吹奏,呈绝妙之歌。傅毅《七激》、张协《七命》、萧统《七契》等都遵循这一行文模式,只是它们更加铺张扬厉,体制比《七发》更大了。
  
  而萧纲《七励》对声色的描写,跳脱出传统模式,没有对乐器生长、制琴试音的描写,而是直接描写各种乐器、音乐与舞蹈之美:“若夫钧台之乐,葛天之歌。飞七盘之妙节,动六变之清和。绿绮丽琴,丹山宝瑟。缕器��雕,孤枝伶律。奏白雪之楚缓,陈亭席之吴疾。跃乌追飞,潜鱼伴出……”显然,萧纲改写了传统七体情感流动和行文的模式,对之进行了新变。
  
  如果这几篇作品作于天监十四年的话,此年萧统十五岁,萧纲十三岁,正反映出萧统、萧纲早期在学习、模仿的过程中的特点:萧统较为遵循传统,以传统模式为典范,比较中规中矩;萧纲则在模仿中内容和行文模式有所改变,他结合当时社会文化的特点,增加了新的内容,反映出宫体文人早期“新变”的讯息,不可忽略。
  
  对于宫体文学的界定,学界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看法,狭义的界定认为,宫体文学(主要指宫体诗)是以一种以女性为题材的风格轻靡浮艳的文学创作;广义的界定认为,宫体文学是指萧纲东宫文人所有题材的、讲究表达技巧的文学创作。并且对宫体文学的“新变”特征,学界多局限于声律、对偶等表达技巧的讨论。结合萧纲及宫体文人的作品来看,这些说法是不准确的。《梁书·徐�ご�》云:“(�ぃ┦粑暮梦�新变,不拘旧体……�の奶寮缺穑�春坊尽学之,‘宫体’之号,自斯而起。”[7]明确地说“新变”的表现主要在于“体”,“体”在南朝除了有风格、体式之意外,还强调情感内容的架构,刘勰《文心雕龙·知音》云,评价文章的优劣,“一观位体”,把体放在首要的位置。罗宗强解释说:“体,构架,是由情理决定的”[8].从萧纲对七体创作模式的新变来看,所谓“不拘旧体”当指不拘泥于传统文学模式的套路,在内容、结构上对传统文学千篇一律的创作模式进行新变,通过增加社会现实生活内容,改变了七体创作“递相摹拟,了无新意”的问题,使之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生活气息,内容逐渐丰满鲜活。
  
  参考文献:
  
  [1]萧统、李善注。文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576
  [2]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60.2657
  [3]洪迈。容斋随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88
  [4]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138
  [5]王德华。唐前辞赋类型化特征与辞赋分体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369-373
  [6]郭建勋。七体的形成发展及其文体特征[J].北京大学学报,2007(5)
  [7]梁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446-447
  [8]罗宗强。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6.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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