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着名女性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的经典“养蜂组诗”通过描写女性参与当地人的养蜂活动,塑造了女性独立自主、专注诗歌创作的形象。“养蜂组诗”使诗人重新审视自己的诗人身份及其在文学创作中的地位,认为女性只有释放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才能获得新生并开启诗歌创作的新阶段。
关键词:普拉斯;“养蜂组诗”;女性自主独立;女性创作
美国着名女性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是继艾米丽·迪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后美国文学史上最有影响的女诗人,一直被视为美国自白派诗人的重要代表人物,诗人自成一体的“养蜂组诗”(“beekeeping poems”),也称为“蜜蜂组诗”(“bee poems”)置于普拉斯生前自己编排的《艾丽尔:修复版》(2004)①诗集最后,“养蜂组诗”在普拉斯诗歌创作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诗人在这组诗中“创造了蜂后和她的工蜂侍女,是女性创作能力、独立和新生的象征。”②同时也是她后期诗歌中“各种情感纠结的精辟总结:怀疑,悲伤,愤怒,复仇,骄傲,爱情,自信和快乐”.③此组诗“揭示了诗人对个人生活和诗歌创作两方面的自我评价和重新定义,重新审视自己与周围世界的关系。”④
“养蜂组诗”创作于1962年10月3-9日,由自成一体的五首诗组成:“蜜蜂会议”(“The Bee Meeting”)、“蜂箱的到来”(“The Arrival of the Bee Box”)、“蜂蜇”(“Stings”)、“蜂群”(“TheSwarm”)和“过冬”(“Wintering”)。1961年诗人一家从伦敦迁往英国德文郡(Devon)居住,诗人从1962年夏天开始养蜂;在“养蜂组诗”中,诗人借助养蜂活动重新审视自己与丈夫、孩子们的关系,梳理与周围新邻居,特别是养蜂人和女性邻居的关系;更为重要的是诗人对自己的身份以及作为诗人的自己在文学中的地位作了重新评估。
养蜂活动是当地英国人的一种传统生活方式,对于诗人而言,养蜂活动不仅与孩童时幻想拥有一位万能的父亲相关联,也是对自己身兼妻子、母亲和诗人三种角色生活情形的类比。从叙事角度分析,在第一首诗《蜜蜂会议》中,叙说者审视自己与邻居、村民们之间的关系,自己被视为养蜂的学习者。《蜜蜂会议》英文诗名中的“bee”在英国英语中有邻居的意思,因此“蜜蜂会议”也就是邻居会议。这次集会弥漫着一种“授职/权仪式”的气氛,叙说者正处于一个社会团体中,正在成为养蜂人,这个授职仪式就是成为养蜂人的过程。《蜜蜂会议》全诗共由11节五行诗组成,诗中叙述者对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村民们在做什么非常关注,自己又深感孤立,从而产生焦虑。集会的地点“在桥上”,⑤时间是夏天,这个地点和时间暗示叙说者正处于人生的过渡阶段:诗人正在适应当地人的生活和环境,并向他们学习养蜂,同时又遭遇婚姻的背叛。诗人在重审自己与周围人的关系以及重新评估自己的经历,新的变化即将来临。周围环境的陌生以及与周围邻居的疏远增加了叙述者的迷茫、焦虑和孤立的情绪。但是“养蜂组诗”的重要主题是自主,因此孤立是必需的,只有与外界世界的孤立才可以重新认清自己、重新评估自己。
第二首诗《蜂箱的到来》,叙说者自己订购了并收到一箱蜜蜂,开始了自己的养蜂活动。全诗共由7节五行诗组成,最后一行诗自成一节。诗开始,叙说者讲述自己“订购”了“干净的”蜜蜂箱,“方的像椅子”,其中英文“square”与“chair”这两个字押韵,而且“椅子”是真实的物体,“方形”意指正直、诚实、合情合理。这些词语的应用纠正了第一首诗《蜜蜂会议》中叙说者的焦虑和不确定情绪。在此诗中,诗人用蜂箱与蜜蜂作比喻,探讨诗歌形式与诗歌内容之间的关系。诗人认为传统的、刻板的形式控制并压制诗歌的内容,蜂箱内“无法听懂的音节”、“喧闹的拉丁语”⑥比喻诗人内心的愤怒和狂乱,诗人无法清楚地表达这种愤怒,因为她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被禁锢在刻板的形式里。
第三首诗《蜂蜇》由12节五行诗组成,作为叙说者的养蜂人由诗人早期诗作《养蜂人的女儿》(“The Beekeeper's Daughter”1959)中的男性养蜂人转变为女性的养蜂人;因此蜜蜂对养蜂人的威胁也就转移到女性身上,但此诗中被蜇伤的是养蜂人之丈夫。然而,真正的“蜂蜇”及其伤痛是在叙说者的心灵深处,因为诗人创作“养蜂组诗”之时已经经历了婚姻破裂的伤痛。养蜂人面临的矛盾是,一方面,养蜂活动威胁着养蜂人;另一方面,养蜂人必须了解并掌握养蜂手艺。诗以平和的语调开始,叙说者已经开始掌控一切:“我掌管蜂窝”;《蜂箱的到来》诗中嘈杂的蜂箱已经得到控制,来自蜜蜂的威胁也消失殆尽,叙说者开始了养蜂的劳动,虽说对家庭生活和爱情的“甜蜜回忆”已经成为过去。叙说者否认自己与别的女性一样是“苦工”,她希望自己是“勤劳的处女蜂”,辛勤耕耘后有所收获;她更希望自己与蜂后一样“恢复自我”;沉睡醒来的蜂后“狮子红的身子在飞翔”,冲破“大陵墓,蜡制的房子。”⑦因此《蜂蜇》一诗以女性的力量、自信和重生结束。
第四首诗《蜂群》也是由12节五行诗组成,诗人在《蜂群》中审视自己与历史的关系:养蜂人被比作是独裁者,他利用蜜蜂作为帝制拥护者自我吹捧的工具。这首诗可能是“养蜂组诗”中最晦涩难懂的一首诗,诗人开始有意识地将个人经历与更为广阔的历史背景联系起来,因此诗中的养蜂人与帝国的独裁者拿破仑有时融为一体。《蜂群》一诗已经不是纯粹的自白诗,诗人将个人内心的情感经历和磨难纳入更广阔的历史和社会背景中。《蜂群》以暴力开枪开始,叙说者听到枪声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猜测可能的因果关系:“嫉妒会引发流血事件,/让玫瑰变黑。”⑧诗人将嫉妒、枪击、流血事件所造成的危害比喻成“黑玫瑰”,第一节最后的问题关注被射击的目标是什么。诗人的叙说、拿破仑的贪婪以及在欧洲的侵略与蜂群的活动交织在一起,蜂群为躲避射击,在70英尺高的树上卷作一团,枪声响起,历史上的暴力又被拉回到现实中。
《过冬》是诗人置于《艾丽尔》诗集的最后一首诗,诗中男性形象,即“雄蜂”、“粗野的男人”已经被驱逐,“冬天是女人的”,女性叙说者一个人在收获了自己的蜂蜜之后,带着孩子准备过冬,迎接春天。诗最后一节以一问一答结束,诗人借叙说者之口提问:“蜂群会活下来吗?菖兰将会/成功地贮存它们的火种/进入另一年?”叙说者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自己:“蜜蜂在飞。它们体味春天。”⑨《过冬》一诗是诗人作为诗人、母亲、养蜂人真正面对自己,面对婚姻破裂以后的独立生活。
诗人在“养蜂组诗”中创造了蜂后和她的侍女工蜂,是女性创作、独立和新生的象征。虽说诗人自己没能战胜抑郁症和伦敦的严寒,但是她的“养蜂组诗”跨越了时代,与诗人的其他名诗《爸爸》、《艾丽尔》、《女拉撒路》等成为美国现代诗歌的经典诗作。完成“养蜂组诗”创作之后,诗人写信给母亲,非常自信地认为“我正在写我一生中最好的诗歌,它们将成就我的名声。”⑩“养蜂组诗”是女性自我肯定的一则寓言,重生的叙事性仪式,组诗象征了女性独立生活的开始,象征了孕育女性诗歌创作的新阶段。诗人作为女性的“自我认识和自我拥有的主题主宰着这部诗集。身心疲惫的老蜂后的耐力和智慧成为叙说者的理想”.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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