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尼《挖掘》下的日常生活

发布时间:2012-02-21 17:59:40
  摘要:作为谢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1939-2013)的开山之作,《挖掘》奠定了希尼诗歌作品朴实无华的特点。诗中祖父辈恬淡闲静的农家日常生活,使读者体会到的却是更深层次的人生内涵。该文试图通过分析希尼《挖掘》这首诗中稀松平常的劳作场景,探讨诗人如何让琐碎的日常生活重新赋予上美感并引人深思。
  
  关键词:谢默斯·希尼;挖掘;日常生活
  
  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着名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的诗作被给予高度赞誉,抒情中融入对人生的思考,“能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神奇想象,并使历史复活”(吴德安,2)。不同于后现代诗歌奇特的语言拼接组合、文字游戏等晦涩难懂的诗歌技巧,希尼的诗歌基调大都是清新平缓的节奏,善于从朴实自然的日常生活中发掘出令人惊喜的意象。日常生活中的琐碎是最容易被众人忽略的,而在希尼的诗歌中,日常生活被赋予了一层温润的光辉,在光辉下隐藏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在希尼笔下,诗歌不是晦涩难懂的词汇组合,而是充满韵律与画面感的享受,质朴辛劳的爱尔兰民俗文化跃然纸上。
  
  由于爱尔兰与英国长久以来的纷争,希尼有着特殊的生活与教育经历。其特殊的背景使得国内外评论界集中于对希尼文化身份与民族认同的探究。几乎希尼的所有诗作都被认为是对自己相冲突的双重文化身份的探寻与追求。希尼笔下爱尔兰祖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生活也被深深烙上了追求爱尔兰本民族文化的印记。在笔者看来,除却希尼对民族文化身份问题的探寻,希尼诗作中质朴纯真的祖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常生活也是希尼诗歌的独特魅力所在。在一首首犹如日常对话的诗篇中,希尼融情于诗,读者感受到的是最真挚最自然的情感,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未经修饰的生活场景似还存有一丝日落时分田埂里淡淡的青草香。
  
  希尼的第一本诗集《一个自然主义者之死》描述诗人童年在故乡北爱尔兰德里郡的木斯滨的记忆。《挖掘》作为开篇第一首诗,诗中父亲垂着腰埋头挖马铃薯的情景拉开了希尼在故乡所见所闻的质朴农民日常生活的序幕。本文拟从《挖掘》中诗人的父辈在田间辛勤劳作的画面入手,分析希尼如何通过这一稀松平常的情景上升到另一个高度,这就是希尼笔下日常生活的神奇之处。
  
  1自然原始的农家生活
  
  《挖掘》是希尼的成名作,也是整本诗集《一个自然主义者之死》的奠基之作。本诗以动词进行时“digging”开启全章,欲在表现出挖掘是每一个生活清苦的农家面对土地无法改变并持续一生的姿势。他们开垦农田,播种农作物,丰收粮蔬都离不开挖掘。诗歌开篇,诗人可能是坐在房间准备创作,笔刚好夹在手上,就在诗人在房间握笔准备写诗的时候,窗外传来父亲在土地上开始劳作的声音。“窗下,响起清脆刺耳的声音/铁锹正深深切入多石的土地/我的父亲在挖掘”(吴德安,7)。或许这里的土质不是太好,铁锹触到满是石子的土壤发出的声音吸引诗人往窗外看去,原来是父亲在挖掘着什么。同大多数乡村无异,祖辈在农田里生活的日子与年轻一代渐行渐远。父亲佝偻着身子正在挖掘北爱尔兰餐桌上的主食:马铃薯。父亲挖薯的娴熟姿势、神情以及衣着都在接下来的两节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直到他紧绷的臀部在苗圃间/低低弯下,又直起。……我们捡拾他撒出的新薯/爱它们在手中又凉又硬”(吴德安,8)。诗中通过对希尼父亲掘地的微观描写,以小见大,向读者展开一幅爱尔兰古朴的田园生活画卷,循声望去,北爱尔兰乡村那特有的满是石头的土地上,三三两两村民因劳作而面色绯红,而那铁锹触到地上的石子发出的响声在整片大地上此起彼伏。二十年以来,父亲与土地为伴,马铃薯地里烙下了父辈的汗水和心血。铁锹与父亲似是融为一体的和谐,父亲把脚踩在铁锹上,另一头的长柄撬起,最表面的那层厚土便轻松被掀开;铁锹因多年的使用已经被磨得锃亮,新鲜的马铃薯被翻出。诗人细致入微的描写使读者感受到力与美交融,也体会到农家生活劳作的艰辛。铁锹在父亲的挥舞下一上一下,父亲也随着铁锹的挥舞俯身或者仰头。刚翻出来的马铃薯冰凉硬冷的触感以及父亲熟练的掘地动作勾起诗人在幼年关于祖父的回忆。“铁锹”如同家族的图腾,父亲从祖父手中接过铁锹,接过整个家族的重担,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赖以生存的劳作技能,在父亲这一辈上得以延续。诗人就幼年给祖父送牛奶这一生活片段为读者塑造了一位任劳任怨的老祖父形象。为了得到更多过冬的泥炭,祖父匆忙喝完牛奶又埋下身,“继续利落地切割,把草皮甩过肩,为得到更好的泥炭/越挖越深。挖掘”(吴德安,8),挖掘这个姿势贯穿包括父亲祖父在内的所有北爱尔兰村民的一生,对于他们而言,挖掘是一种信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挖掘的不仅仅是果腹之物,更是他们的人生。这便是农家的日常生活:熟练地在土地上作业,过着自给自足的闲淡人生。他们追求的不是功名利禄,他们最淳朴的想法便是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种上庄稼并且收成尚好。
  
  2自然原始生活的审美
  
  希尼平实、直白、简练的语言风格为读者描绘的是一次日常生活的本真体验。它不似其他诗歌的恢弘大气,却似邻家小院的清幽宁静。其诗题材趋于日常,但通过对极平常事物的聚焦,能让读者体验到超越诗作的人生哲思。正如杜威所认为的艺术只是日常经验的提取、精炼、打磨和加强,“恢复审美经验与生活的正常过程间的连续性”,“回到对普通或平常的东西的经验,发现这些经验中所拥有的审美性质”(王巨川,20)。祖祖辈辈柴米油盐的平常生活,在希尼淋漓尽致的观照下,透露出的是对平淡生活的赞扬。王巨川指出:“优秀的诗歌作品在于它是生命经验的升华,是诗人把日常语言赋予生命内涵,用一定规则的外形呈现自己的精神体验和情感冲突,即外在的形式美与内在的意境美相互融合、浑然一体”(王巨川,20)。希尼在《盖屋顶的人》中形容盖屋顶的工匠拥有“米达斯之技”.“米达斯之技”来源于希腊神话,指的是拥有点石成金的技艺。在希尼的笔下,村民们娴熟的劳动是祖辈传下来的生存本领,这就是他们的米达斯之技。希尼用普通的日常生活经验使得“诗歌成了为普通事件的庆祝,日常生活为我们所熟识的那一面被拿开,而语言执行它的效能--用海德格尔的术语来讲--揭开熟悉背后所隐藏的‘陌生’”(陈桓,13)。
  
  希尼从一次挖土豆、泥炭的日常经验探寻着祖辈们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希尼曾在《进入文字的感情》中提到:“诗是挖掘,为寻找不再是草木的化石的挖掘”(吴德安,254),诗歌挖掘出的是永远不朽、流传于世的精神体验;“它是一首诗的巨大的掘土机”(吴德安,255),掘出来的是诗人面对自己与祖辈之间的多重思考。希尼对待诗歌的态度正如祖辈对待土地的态度,不断“挖掘”才能不断收获,无论是在土地上挖掘还是在字里行间挖掘诗歌的素材,希尼都使琐碎平常的日常生活获得诗意的阐释。《挖掘》对希尼来说“有一种初创的力量”(吴德安,255)。自此,希尼开始以美的眼光审视同童年故乡记忆里的一草一木,花开花落。诗歌开头结尾的两节前后呼应,以诗人手中握着的“矮墩墩的笔”开篇和结尾。受过教育的诗人就犹如手中的那只笔,诗人的祖辈正如劳作时他们手中的铁锹,笔和铁锹这两个完全不相关的意象在本诗中看似冲突,却意蕴深长。祖辈们用铁锹挖掘出自给自足的生活,挖掘出人生的意义;诗人用手中的笔刻画祖辈们的生生不息,用这支笔写出更多的诗篇来探寻更深层次的人生意义。读者随着诗中父辈的挖掘体验到的是对人生的赞扬,对质朴民风的感叹。而这些带着浓郁泥草清香的诗作让诗人思考自己的定位,不同于祖辈拿起铁锹劳作在田野里,而是握紧手中的笔开始另一场无声的战争。触觉、听觉、视觉的相互配合下给读者带来的是心灵上的震颤。这些普通的劳作场景、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正是诗人的生命之根,牵引着作者一生的创作。
  
  平凡无奇的农活场景在希尼笔下被赋予神奇的力量,读者关注的不再是表面上简单的弯腰屈膝挖地找马铃薯、泥炭的姿势;而是背后大众对人生的理解与探寻。诗人巧妙的用词、各种感官的配合给予读者美的享受。繁重的农活不是杂乱无章,也不是污浊不堪的。希尼使反复琐碎的农活场景重新获得一种让人心之向往的魅力。希尼诗中未遭现代文明排挤的爱尔兰乡村生活正似陶渊明笔下的桃源圣境,是诗人永恒的故乡。
  
  参考文献:
  
  [1] Nordin, Irene Gilsenan. Crediting Marvels in Seamus Heaney's Seeing Things[M].Sweeden: Uppsala UP. 1999.
  [2] Heaney, Seamus.Diggingin Death of a Naturalist[J]. NewYork: Oxford UP, 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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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程继龙,日常之美与精确表达-韩东、西穆斯·希尼诗比较[J].宿州教育学院学报,2010(4): 31-33.
  [5]陈桓,挖掘的召唤--谢默斯·希尼的爱尔兰文化探寻与自我回归[D].上海:复旦大学,2011.
  [6]戴从容。诗意的注视--谢默斯·希尼诗歌中的陈示式叙述[J].当代外国文学,2010(4): 41-50.
  [7]王巨川。论新世纪诗歌日常生活审美化倾向[J].艺术评论,2012(6):17-21.
  [8]李晓林。审美主义:从尼采到福柯[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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