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自窦宪出击北匈奴，北匈奴西迁后，鲜卑便慢慢迁居至蒙古高原，尽占匈奴故地，北匈奴留居漠北高原者便皆自号鲜卑，鲜卑从此发展壮大起来。南北朝时期，鲜卑的一些大部族建立了许多政权，例如代北之拓跋鲜卑建立了魏，辽东慕容鲜卑建立了燕。现今有关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的族源以及他们在历史上的活动，学术界研究颇多，然而一些鲜卑小部落例如段部鲜卑、秃发鲜卑则研究甚少，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本文以探讨段部鲜卑的族源及其活动为主旨。
关键词 : 段部鲜卑:乌桓;族源:两晋民族关系;
一、引言
自西晋灭吴，三国归一，天下大一统后，人心思定，然而刚刚统一天下的晋在统一不久便发生了八王之乱，社会再次动荡。各少数民族纷纷内迁，裂土为王，历史上称之为五胡十六国时期。当时原先臣服于晋的许多少数民族纷纷造反，例如羯、南匈奴、氐、羌，慕容鲜卑等，但鲜卑之一段部鲜卑则始终以晋为正朔，曾经为晋的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多次出兵，维护晋在北方的统治，西晋中央政权灭亡后，晋在幽州的地方政权也通过和段部鲜卑的多次合作，维护晋在辽东以及幽燕等地的统治，等后期随着段部鲜卑的战争失败，段部鲜卑逐渐被同化，段部鲜卑在南北朝后期慢慢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融入了各个民族，不为史书所记载。
关于段部鲜卑，史籍中的记载是相当少的，因为段部鲜卑并不如慕容鲜卑、秃发鲜卑、拓跋鲜卑一般在中国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其部落主要为晋所管辖，因此史书篇章记录较少，即使史书中与段部鲜卑有关的记录其主要内容也多是关于段部鲜卑在八王之乱中的活动以及段部与石勒之间的战争。而有关段部鲜卑之族源，由于史书资料的匮乏，现在史学家尚且没有形成共识，尚在探索中，各个历史学者的看法并不一样。目前学术界，关于段部鲜卑的来源主要有以下两种说法。
“徒何段就六眷，出于辽西。其伯祖日陆眷，因乱被卖为渔阳乌丸大人库辱官家奴。诸大人集会幽州。皆持唾壶，唯库辱官独无。乃唾日陆眷口中。日陆眷因咽之，西向拜天日：“愿使主君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其后渔阳大饥。库辱官以日陆眷为健，使将人诣辽西逐食，招诱亡叛，遂至强盛。日陆眷死。弟乞珍代立。乞珍死，子务目尘代立，即就六眷父也。据辽西之地而臣于晋。其所统三万余家。控弦上马四五万骑。”[1]
根据北史的记载，段部鲜卑的先祖段日陆眷最开始原先是渔阳乌桓大人的家奴，通过吞下库辱官的唾液取得信任，后来渔阳发生了饥荒，因为段日陆眷身体健壮，被指派去带领一些部众去辽西逐食以及招诱亡叛。若北史的记载为真，可以得出结论段部鲜卑早期是一个民族构成成分比较复杂的民族共同体，有可能最开始部落就和其部族不一样，大多数部族以血缘关系为纽带，部族成员间都有接近的文化、血缘。而段部鲜卑应当是段日陆眷以在辽西招诱亡叛为族群来源，部族里的成员来源并非单一的民族构成，极有可能成员间文化不同、族群不同、居住地也不同。当时由于战乱，辽西逃亡之人众多，有来自塞外的拓跋鲜卑、慕容鲜卑、乌桓、匈奴，也有来自汉地塞内的汉人或辽东的世居汉人。而这些逃亡来的人由于族群并不相同，他们本身的生产方式也不同，汉人以农耕为主，乌桓以渔猎亦或是游牧的方式生活，慕容鲜卑、匈奴则是游牧民族。而这些逃亡而来的族群并不会因为加入了段部鲜卑的部族，而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这说明段部鲜卑的部族并不像过去史学研究上大家所想象的是纯粹的游牧民族，过去由于史料研究的匮乏，需要史学家都认为鲜卑不分部族应当都是游牧民族，而现在的史学研究普遍显示鲜卑最开始也许并不是游牧民族，只是鲜卑部族随着时间的发展，大量进入蒙古高原，例如拓跋鲜卑最开始极有可能是渔猎民族，随着窦宪北击匈奴，拓跋鲜卑占据了匈奴故地，进入蒙古高原，才开始慢慢转变为游牧的生产方式，而段部鲜卑由于最开始部族建立之时，部族成员繁杂，段部鲜卑应当是农耕、渔猎、游牧的生产方式混合的，并不是单一的游牧民族。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温拓在其文章《执壶鲜卑——段部源流三题》中表示其认为史书中特意描述段日陆眷吞咽乌桓大人库辱官之唾液，乃是段部统治者故意宣传所致，段日陆眷吞咽了乌桓大人之智慧禄相，将统治乌桓人的正统传给了段日陆眷，给段氏家族建立自己的部族和段国以正当性[2]。这种说法若是可信的话，说明段部鲜卑与乌桓之间的关系颇深，段部鲜卑借助了乌桓的王权神化自己的统治，也从侧面说明段部鲜卑早期应当有许多乌桓人，因此才需要借助这样的宣传给自己对乌桓部众的统治正当性加以神话。
《元和姓纂》卷九“段氏”条载，辽西段氏，“鲜卑檀石槐之后。晋有段陆眷，孙务勿座，居辽西令支，生匹�”[3]。魏俊杰在《论鲜卑段部的源流与兴衰》中对该史料的理解是段部鲜卑首领曾为乌桓奴隶，未必是檀石槐的后人，当因出于东部鲜卑，曾为檀石槐统领，故称檀石槐之后[4]。这样的理解未免颇有些牵强，段部鲜卑首领根据史料记载，是因乱被卖为乌桓奴隶的，其出身并不一定就卑微，且乌桓首领使其招募逃亡之人，其应当本身是有一定政治影响力的人，有可能确实是檀石槐的后人，因此才能招募众多乌桓、鲜卑的逃亡民众。
段部鲜卑中各部族的人皆有，为何其被视为鲜卑，马长寿先生在其书《乌桓与鲜卑》中认为是其王族段氏家族出自东部鲜卑，且段部族人世居辽西，即使原本是其他部族的，例如逃亡而来的乌桓人、匈奴人，也已经普遍鲜卑化，因此被当时的其他民族视为鲜卑[5]。《晋书·段匹�传》“段匹�，东部鲜卑人也。”[6]说明段匹�特指檀石槐时期的东中西三部部落联盟中的“东部鲜卑”,指右北平以东辽西、辽东二郡塞外的鲜卑，因此段部鲜卑的先祖应当是出自檀石槐时期部落联盟之东部鲜卑。
段部鲜卑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我国历史舞台上是一个重要的部，当时鲜卑有许多部落，例如拓跋鲜卑、宇文鲜卑、慕容鲜卑。这些部族虽然都叫鲜卑，但他们的民族来源却并不相同，这几个部落之间与晋的关系也并不一样，拓跋鲜卑与晋为敌，而慕容鲜卑与晋联合，段部鲜卑则是晋依赖的武装关系。双方关系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二、段部鲜卑与晋朝中央政权的关系
西晋在刚刚建国时期国力非常强大，不管是南匈奴还是鲜卑各部族都曾臣服于西晋，后来建立了魏的拓跋鲜卑和建立了燕的慕容鲜卑都曾为晋之边境守护者，但随着永嘉之乱，北方大乱，拓跋鲜卑、慕容鲜卑等皆在其实力壮大后有不臣之心，不愿再为晋之臣属，而段部鲜卑则始终选择接受晋之册封，协助晋对抗石勒，段部鲜卑之首领段匹�被石虎俘虏后，始终不愿投降，奉晋为正朔，最终为其所杀，段部鲜卑与晋之中央政权之间一直是晋之臣属的关系。
太安二年，段务勿尘被晋朝封为辽西公，这是晋对段部鲜卑在辽西的统治的一种认同。到了永嘉四年，段部鲜卑的段务勿尘因为军功被晋封为大单于，而段匹�则被封为左贤王，一方面这是晋对段部鲜卑的承认，另一方面，段部鲜卑也因此而造成分裂。段务勿尘死后，建武元年刘琨、段匹�、段疾陆眷、邵续等人一同给朝廷上表请求司马睿登基继帝位。永和七年，东晋封段龛为齐公。可见段部鲜卑大多数首领都曾接受过晋之册封，理论上他们都是晋之臣子，与晋之中央政权关系良好。
太兴四年，段末波“奉送皇帝信玺。庚戌，告于太庙，用受之”[6]。太兴四年，段匹�在与赵国作战中因为兵力不足，误入赵国的圈套，被石虎所擒，却不愿意投降，曰：“吾受晋恩，志在灭汝，不幸至此，不能为汝敬也。”段匹�“常着朝服，持晋节”[6],后意欲反石勒，为其所杀，段匹�对晋的忠心在夷狄中是少有的。
三、段部鲜卑与晋朝地方势力的关系
段部鲜卑与晋朝地方势力的关系则颇为复杂，二者之间并不完全是臣属关系，而是一种合作关系。王浚在位时其名望颇高，段部鲜卑受其统领，而至刘琨时，刘琨名义上可以节制段部鲜卑，但其反而为段匹�所杀，至邵续时，邵续没有多少能实际控制的军队，因此他并不能指挥段匹�，反而处处受到段匹�的控制。表面上来说，双方之间是互相合作，但实际上邵续只是段匹�的一个附属。
(一)段部鲜卑与王浚之联合。
永兴年间，司马颖任命司马和演统领幽州，掌幽州刺史，节制幽州诸势力军队，同时给乌桓王下令，让乌桓军队联合司马和演一起进攻王浚，但司马和演兵力较少，乌桓战斗力较弱，后司马和演被王浚杀死，王浚的军队占据了幽州。王浚命段务勿尘与其手下将领祁弘进攻邺城，讨伐司马颖，司马颖因为自身兵力较少，退出邺城，邺城因此被段部鲜卑占据，段部鲜卑士兵抢掠邺城的妇女和财富，王浚下军令“敢有挟藏者斩，于是沉于易水者八千人”[6]。段部鲜卑士兵畏惧，将所掳掠妇女皆沉于易水。从王浚可征兆段务勿尘进攻司马颖以及下令段部士兵，可见双方之间是存在统领与被统领的关系的，段部鲜卑是听从于王浚的。
(二)段部鲜卑与刘琨之联合。
建兴四年，西晋亡，刘琨投奔段匹�。建武元年，段匹�推举刘琨为大都督。表面上刘琨为大都督，段匹�为其所节制，但实际上不过是借刘琨之名，招降晋人。后段匹�“以琨王室大臣，惧夺己威重，忌琨之形，渐彰于外”[6]。太兴元年段匹�杀害刘琨子侄四人。可见刘琨并不能节制段匹�。后来刘琨死后晋人都不再愿意听从段匹�的指挥，段部鲜卑的实力就因此大大削弱了。
(三)段匹�与邵续的联合。
建兴年间，段匹�写信给邵续邀请他投靠司马睿。邵续谋士认为“今弃勒归匹�，任子危矣”[6],邵续却不愿意投降石勒，因此投靠了司马睿与段匹�。司马睿任邵续为平原太守。邵续与段匹�的合作中，邵续本身军十分弱小，并不能节制段匹�，相反邵续是依附于段匹�的。此时，晋的地方政权反而为段匹�所节制。
段部鲜卑的起源是一个相对值得研究的课题，其与晋朝之间的关系以及其在我国历史上对我国北方民族史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同时段部鲜卑东晋在北方势力的关键所在，段部鲜卑覆灭后，东晋在北方再没有强势的臣属势力，段部鲜卑虽强，但其强势之时不过三十年，可谓可惜。
参考文献
[1]李延寿《北史》卷九八《徒何段就六卷传》[M]北京:中华书局.1964:3268
[2]温拓执壶鲜卑一段部源流三 题[J].社会科学战线 , 2018,4
[3]林宝元和姓纂[M].北京: 中华书局，1994: 1292
[4]魏俊杰.论鲜卑段部源流与兴衰[J.北华大学学报, 2014,3
[5]马长寿.乌桓与鲜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2
[6]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1710
[7]庄金秋.略论段部鲜卑与两晋的关系[J].昌吉学院学报。2010,4
[8]庄金秋.两晋与北方民族政权关系研究[J].兰州大学, 2011,3
[9]庄金秋.略论段部鲜卑与两晋的关系[J]东北史地.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