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不论是建筑的形式、结构还是材料的应用、功能等，都可以反映建筑建造时期的文化发展。然而，由于古建筑对于木材和石材应用的固定性以及此两种材料颜色的单一性，石材颜色所反映的建筑成建时期的文化很少被关注。本文以建筑石材颜色为切入角度，对“五彩斑斓”的沈阳故宫石材所映射建造时期的满族文化发展进行研究。
关键词 : 沈阳故宫;石材色彩;满族文化;
引言
沈阳故宫位于中国东北地区，是中国两大保存完好的皇家宫殿建筑群之一。2004年，作为“明清皇宫”扩展项目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始建大政殿及十王亭，形成现今东路建筑群；清崇德元年（1636年），其皇八子皇太极继位后，向西依托其王府改建形成中路建筑群，主要建筑为大清门、崇政殿及左右翊门、凤凰楼及台上五宫，形成“宫高殿低”、“前朝后寝”的基本布局。后在乾隆十一至十三年（1746-1748年）、乾隆四十六至四十八年（1781-1783年）经历两次扩建，新建东西所和西路建筑群。沈阳故宫建造时间跨越158年，最终形成东、中、西三条主要轴线，占地约六万�的满族皇家宫殿建筑群。
满族是自先秦时期一直活跃在我国东北的少数民族，最初居住在今长白山以北的旷阔地区，以渔猎经济为生，先后以肃慎、挹娄、勿吉、鞣�、女真为族名。辽代将女真族分为“熟女真”和“生女真”两部，生女真的完颜部逐渐崛起，后完颜阿骨打兼并女真族，建立金朝。到了明朝末年，女真族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部，其中建州女真生产力水平较高，建州左卫女真酋长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各部，于公元1616年在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老城）建立后金，成为女真崛起的重要标志。1625年，努尔哈赤出于战略考虑，迁都沈阳，开始营建沈阳故宫。沈阳故宫蕴含的历史信息，是满族兴衰存亡的真实写照。三路建筑营建于满族发展的三个不同的时期，反映出这三个历史阶段的不同文化取向。
1 、沈阳故宫中的石材
石材在沈阳故宫古建筑中作为建筑材料和独立的石质文物大量存在，古建筑石材主要存在于古建筑普通台基、须弥座、台阶、石栏杆和墙身石材等；石质文物包括日晷、嘉量、石碑、石狮、下马碑等。
根据地质学中对岩石种类的定义，地球上共有三大类岩石，分别为火成岩、沉积岩和变质岩，此三种岩石在沈阳故宫中均有使用，分别为火成岩类的石灰岩、砂岩和砾岩，沉积岩类的花岗岩及变质岩类的大理岩（汉白玉）。三大岩石在地壳中的分布各不相同：沉积岩分布在地壳的最外层，是厚薄不均的不连续分布；火成岩分布在地壳深处；变质岩则分布在地壳强烈变动地区或火成岩周围。
沈阳故宫对石灰岩、花岗岩等石材开采位置、产地没有详细的记载，根据《沈阳故宫博物院下马碑复制札记》一文中的研究，推测用于沈阳故宫建造的石材出自盛京地区，沉积岩出自辽宁省西部锦州市凌海市余积镇千军村，而石灰岩在辽宁地区分布较为广泛，辽东、辽西均有分布。根据盛京内务府档案记载，用于制作日晷和嘉量的大理岩出自北京房山大石窝村，为清朝内务府统一制作后运至沈阳故宫，放置在崇政殿月台上，与北京故宫太和殿前的日晷和嘉量为同质同期出品。
2 、沈阳故宫石材的颜色
不同于常见建筑石材的颜色，如北京故宫的三层汉白玉须弥座等的白色或灰色，沈阳故宫建造过程经历两个朝代，横跨多位皇帝执政时期，共历时158年，又因其为在少数民族政权下建造的宫殿建筑，因此其建筑特点不可避免地带有一些少数民族的特点，其中所用建筑石材颜色的多样化就是其突出的特点之一。除去常见的白色和灰色，沈阳故宫的石材还有粉色、绿色和黑色等颜色。
2.1、 沈阳故宫东路建筑石材颜色
沈阳故宫东路主要建筑为大政殿与十王亭，是皇帝举行“大典”和八旗大臣办公的地方。大政殿与十大王亭组成一组完整的建筑群，这是清朝八旗制度在宫殿建筑布局上的具体反映。东路仅为议政之处并没有皇帝的住所，这也是少数民族在建筑布局上的另一特征。大政殿屋顶形式为攒尖顶，十王亭屋顶形式为歇山顶，均属于满蒙少数民族蒙古包的变体。
东路应用的建筑石材颜色多为肉红色、橄榄绿色、棕红色和灰色、青绿色等。
2.2 、沈阳故宫中路建筑石材颜色
沈阳故宫中路主要建筑为大清门、崇政殿、凤凰楼、清宁宫等，是皇帝进行政治活动和后妃居住的地方。崇政殿与凤凰楼、清宁宫等建筑屋顶形式为歇山顶和硬山顶并形成宫高殿低的女真族特有建筑特点。
中路所应用的建筑石材的颜色有肉红色、青绿色、白色和灰色、黑色等。
2.3、 沈阳故宫西路建筑石材颜色
沈阳故宫西路、东所和西所主要建筑为嘉荫堂、文溯阁和碑亭等。此时整个的建筑设计和布局，反映了已经有一定融合的满族和汉族文化下的皇权独尊和严格的封建等级制度。西路的建筑屋顶形式有硬山顶、攒尖顶和悬山顶。
在沈阳故宫西路、西所和东所的建造中所应用的建筑石材颜色基本上为单一的灰色。
3 、由石材颜色看满族文化发展
笔者以沈阳故宫中分布较广的一种石材——石灰岩为例。经过一定的田野调查，发现石灰岩在沈阳故宫中的颜色主要为肉红色、灰色和白色，并通过在沈阳故宫平面图上的标注（图1），可初步得出石材应用及其颜色的发展过程。
图1 沈阳故宫不同颜色石灰岩分布
由图1可以看出，东路石灰岩颜色为肉红色、灰色，且肉红色和灰色石灰岩分布位置相当；中路石灰岩颜色为肉红色、灰色和白色，从分布来看，中路灰色石灰岩分布较肉红色石灰岩分布广，其中在崇政殿处还创造性地应用了几处白色石灰岩；而西路、西所和东所的石灰岩颜色为单一的灰色。
通过总结研究发现，沈阳故宫东、中、西三路的建筑石材应用及其颜色的变化与不同时期的执政背景、执政理念、民族文化及宗教艺术背景等都有一定的关系。
3.1、 执政背景
东路为努尔哈赤时期建造，此时满族（女真族）仍属于外邦民族，与中原地区的建筑特色不同，东路在建造中或多或少融入了满族等少数民族的文化。此时的后金学习借鉴了中原汉文化，但也没有舍弃本民族的文化，而是取长补短，逐渐形成了本民族的特色。建造采用多种颜色的歇山顶屋顶形式，以及色彩浓烈、富丽堂皇的外部装饰，以显示出色彩丰富的视觉效果和特有的少数民族特征。
中路皇太极时期，建筑建造的空间布局已经呈现前朝后寝的中原传统形式，但也融合了女真族的民居习俗。此时的后金，军事和经济实力大为增强，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完善相应制度，接受了汉人、蒙古人及其他少数民族成员的归顺，融合成了新的民族共同体，各民族文化相互影响、渗透，在石材颜色的应用上也趋向于灰色石材的应用。
至于西路、西所和东所为乾隆时期建造，其建造形式已经固定。此时清朝更多地吸收中原文化和建造技术，因此在石材应用时也只选择灰色的石材。
3.2、 执政理念
不同的时期，其执政帝王的格局眼界不同，自身民族的文化发展进程不同，与中原的民族文化融合程度不同，这些都影响了建造时对石材的选择和色彩的应用。
东路建造时期是努尔哈赤的“王权”建立时期。此时的东路建筑营建不管是从规制、造型、布局还是功能上都反映出了满族的意识和文化，揭示了当时社会发展的现状，以及努尔哈赤夺权的目的。
中路建造时期为皇太极将王权转向“皇权”时期。中路建筑的营建参照中原皇宫的建筑布局，装饰上遵循了皇家的建筑标准，在功能上则强调了议政功能，采用了中原汉族的体制，突出了皇权至高无上的理念。
西路、西所和东所建造时期为满族入主中原后的“一统”时期。此时满族已在入主中原多年，很好地吸收了中原传统文化。这一时期的建筑体现了此时满族“一统中华”思想，是满族文化融入中华文化的实证。
3.3 、民族文化
满族作为游牧民族，由于居住的地区冬季寒冷漫长，导致花卉植物生长期较短，自然环境的色彩以灰色系为主，所以在他们的传统文化中，常将白色当作圣洁的象征，颜色的单一导致他们对饱和度高的色彩尤为钟爱，反映了他们热烈、奔放、自由、鲜明的民族文化特征。
3.4、 宗教艺术背景
满族及其祖先原始的宗教是萨满教，萨满教产生于原始社会，最初是为贵族奴隶主服务的宗教。萨满教有崇拜自然、动物和祖神的信仰，对色彩应用的倾向也比较多样。
佛教自东汉时期传入中国，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互融合，其中一支向藏族传播，发展为藏传佛教。元代以后，藏传佛教盛行于蒙古和东北地区，到了金代和明代，女真族已经普遍信仰佛教。为了适应发展，努尔哈赤将萨满教逐渐和藏传佛教融合，成为后金甚至清朝的思想统治工具之一。藏传佛教的传入也给满族社会带来了丰富的纹饰和色彩，比如经常运用在佛像和壁画上的白、青、金、红、绿。
4、 总结
沈阳故宫的营建，反映了后金政权向清朝皇家政权过渡的过程，以及文化融合的过程，沈阳故宫更是多元文化融合的载体。其石材颜色应用的多样性并不能单一地归结于一到两个原因，建造时期社会背景、建造时期民族繁盛程度、帝王执政理念、石材产地等，多种原因共同作用才形成了石材颜色应用的变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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