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时期的苏联海军发展及其启示田 原冷战时期的苏联海军强调优先发展潜艇部队。苏联海军司令戈尔什科夫认为,“在海军中占主导地位的是装备有导弹武器的核潜艇和海军航空兵”。优先发展潜艇的理由是: 潜艇的建造周期短于大型水面舰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海军的战斗力; 尤其重要的是,可以在广阔的大洋上对美国的航空母舰构成严重威胁,而且可以使用对岸攻击的方式直接打击停泊在港内的美国航空母舰。
苏联认为,美国的航空母舰编队虽然强大,但也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难以隐蔽,在现代卫星侦察和雷达技术的条件下,很难不被发现。如果美国的航母编队想从海上对苏联本土发动空袭,就必须进入离苏联本土至多 1000 公里的航母作战半径内,强大的苏联空军、海军航空兵,潜艇部队、水面舰艇部队可以组织协调一致的攻击,这对于美国航母编队来说,即便是 3 艘 5 艘航母也无异于自投罗网。也就是说,美国航母编队是不敢进入苏联近海的。如果双方争夺的焦点是远离苏联本土、苏联空军和海军航空兵鞭长莫及但又事关其重要利益的地区,而在这些地区苏联的水面舰艇是没有能力与美国对抗的,因此只能靠潜艇,尤其是续航力极强不需要补给的核潜艇。
在 1962 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中,美国对近在咫尺的古巴进行海空封锁,以多艘航母为核心的海上编队组成了封锁线,又有强大的本土空军的支持。而苏联海军缺乏具有远洋威慑能力的航母编队,海上舰艇编队没有空中支持。面对美国海军航母编队的强大压力,苏联最后只能选择退让。如果苏联拥有一定的航母实力,应该不至于这样被动。古巴导弹危机以后,苏联对美国的航空母舰战斗群更是耿耿于怀,由于苏联海军无法在水面舰艇上与美国抗衡,因而确立了潜艇优先的发展方针,把攻击型核潜艇和巡航导弹核潜艇作为发展的重点,同时吸取古巴导弹危机中缺乏航空母舰的教训,也开始发展一定的航母实力。随着美国海军的相对衰落,到 1970 年代中后期,苏联海军在距本土不远的一些海域如东地中海,对美国海军形成了相对优势。
美国的航空母舰编队规模庞大,在现代高科技的侦察卫星和雷达、侦察机的覆盖下是很难隐蔽行踪的,而且航空母舰要对陆地或海上舰船发起攻击,必须进入 F-18 战斗轰炸机 1000 公里的作战半径之内,也就是说美国航空母舰编队想要攻击苏联陆上重要目标就必然要遭到苏联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岸基飞机的猛烈打击。苏联对付大洋深处美国海上的航母编队主要有三个步骤,首先由侦察卫星系统和海外基地的侦察飞机提供航空母舰编队的位置,然后由附近的核潜艇进行不间断的跟踪,随后集结多艘足以实施饱和攻击的导弹核潜艇实施连续而猛烈的远距离导弹饱和攻击,可在200 多公里外甚至更远的距离发起攻击,岸上的海军司令部负责指挥控制以及保密通讯联络等。
这种战法类似二战时期德国的狼群战术,所不同的是,它是以反舰导弹为主要武器而不是鱼雷,其攻击距离在 200 公里以上不再像二战时那样在三四公里内才能有效发射鱼雷和命中目标,另外,由于导弹核潜艇携载导弹数量大,如奥斯卡( O) 级先进的超音速反舰导弹的携载量就在 20 枚以上,不需要采狼群战术集结十几艘以上的数量发起攻击,有两三艘导弹核潜艇就可以对美航空母舰编队发起攻击。当然这需要侦察卫星和海外基地的侦察机和雷达等侦察手段提供情报。
根据苏联海军的使用观点,海军进行现代海战的基本原则主要有: 一是隐蔽、神速、突然,实现先发制人,先敌突击,夺取海战的主动权; 二是集中兵力,不仅仅是集中大量的舰艇、飞机,更要集中突击威力; 三是实施诸兵种的合同突击,戈尔什科夫说: “协同是海军学术重要的范畴,在现代条件下应重视综合使用潜艇、水面舰艇和航空兵,通过密切的战役战术协同来完成作战任务”; 四是实施全面保障和实现指挥的自动化。为了实现突然性、神速性、先敌突击以及各参战兵力的良好协同,—187—田 原/冷战时期的苏联海军发展及其启示各种战斗保障和后勤保障在现代条件下更有着特殊的意义,指挥自动化已成为现代海战取胜的基础条件。
在战略上如何使用海军,实质上是几种作战样式的优选问题,把对战争起决定意义的作战样式提到主导地位上来,是海军战略使用的首要问题。戈尔什科夫认为,海军对岸行动在未来战争中将起主导作用。对岸进攻包括战略核潜艇对岸弹道导弹核攻击与巡航导弹核潜艇对岸上目标和港内军舰的常规导弹攻击,也包括航空母舰对岸上目标和港内军舰的空中打击,这是对岸为主战略思想的支柱。并且可以摧毁陆上重要的工厂、仓库、码头等等。潜射导弹对岸核突击和常规攻击,能够摧毁对方纵深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和战略兵力、集结的部队,破坏战争潜力。这在对岸行动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苏联为什么会这样强调对岸攻击的重要性,戈尔什科夫的基本观点是: “对于苏联这样以核潜艇为第一兵种的海军来说,成功的对岸攻击比对海行动有更大的效果,甚至有能力直接改变战争的进程和结局,海军对陆地作战成为战争总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海军对海军作战已屈居次要地位。”
在对岸攻击思想的指导下,苏联海军的作战目标主要是攻击陆上和港内的目标,从作战类型和打击地域上来说是在远洋而不是近海,因此是远洋进攻型的战略。这种对岸攻击的远洋进攻战略不同于美国马汉提出的在大洋通过舰队决战夺取制海权的理论,而是一种非对称作战的战略,是根据苏联海军自身情况和主要对手美国海军的强点与弱点分析得出的结论,力图避开美国海军的强点,发挥自己的优势。苏联海军深知美国航母编队的多种作战能力和威力,它所拥有的水面舰艇是无法与其对阵的,苏联海军的水面舰艇主要是在区域性防御中保障其潜艇部队,侧重于反潜,以水面舰艇对付美国的航母编队显然不占优势。苏联海军的长项在于,经过多年的建设已经组成了庞大的潜艇部队,弹道导弹潜艇是美国的两倍,潜艇总数接近美国的 3 倍,潜艇的吨位不断增大,携载的导弹不断增加,攻击的准确性不断提高,潜艇所载的导弹数量不断增加,潜艇的静音技术不断提高,是整个苏联核战略基础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的大西洋和太平洋沿岸,人口稠密,工业发达,美国最怕其受到对岸攻击,苏联以核潜艇对岸攻击为重要作战方式,就避开了美国海军的长项,以己之长,避敌之短,这在战略上具有很大的主动性和灵活性。同时,这一海军战略使用与当时苏联积极进攻军事战略是相一致的。
在对岸常规进攻方面,苏联主要依靠战术核潜艇,成功的对岸攻击比在海上歼灭美国的航母编队要容易得多,因为侦察卫星可以准确提供美国航空母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的位置,而美国人却很难发现苏联战术核潜艇的位置,如“奥斯卡( O) ”和“阿库拉”级在 250 海里外就可以使用 SS-N-19超音速反舰导弹实施饱和攻击,几乎不可能防御,甚至像 SS-N-21 这样射程达到 1620 海里的潜射攻击,陆地固定目标的远程巡航导弹也可以用来打击港内静止的大型水面舰艇,在常规战争中,潜艇对岸导弹攻击的优势非常明显。对岸作战的方式甚至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
冷战时期,美国海军执行前沿部署,依托大西洋上英国、冰岛、格陵兰岛链将苏联北方舰队封锁在近海,依托太平洋上的第一岛链将苏联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封锁在日本海,加上北约盟国和日本的力量,将苏联海军封锁在近海,在此基础上还可以主动打击科拉半岛的北方舰队和远东的太平洋舰队。美国海军也同样强调对岸作战,“前沿存在,由海向陆”,但方式不同,美国海军主要使用航空母舰编队,以舰载机夺取制空制海权。其潜艇也具备对岸常规攻击的能力,但数量大大弱于苏联,通过对比两种对岸作战的方式,在双方强大核威慑的常规战争的条件下,苏联的方式有可能取得上风,因为隐蔽的杀手才是最致命的。而潜射的对岸核攻击更是能够突击对方纵深的政治、经济、工业中心和兵力集结地,给敌人以毁灭性打击。当然核战争是双向的,不管怎么说,核战争还是常规战争,对岸攻击已经成为重要作战方式。